邮轮业需要一个新的制度来解决传染病问题
命运多舛的豪华邮轮“威士特丹号”又出事了。
连日来，其所属的荷美邮轮公司，在全球紧急“寻人”。
原因是：
一名下船时“身体无异样”的旅客，经过马来西亚两轮检测，被确诊感染新冠肺炎。
“我们正与世界各地顶尖医疗专家密切合作。他们会配合相关国家卫生部门，调查并追踪可能与这名客人（患者）接触的旅客。”荷美邮轮公司声明称。
荷美邮轮公司每天更新其官方声明。/荷美邮轮
截至2月17日，在已下船的1200余名旅客和船员中，千余人已离开柬埔寨，去往至少3大洲、多个国家，包括美国、加拿大、荷兰等。
“就在几天前，大家都认为，‘威士特丹号’没有新冠病毒感染，接待船上乘客时，无需隔离保护装备。但现在，多个相关国家的看法变了。大家在担心，这或将构成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扩散的拐点。”《纽约时报》报道。
威士特丹号在海上漂泊多日后，于2月13日停靠柬埔寨西哈努克港。/ 路透社
刚送走一船人，又迎来好几艘
“不幸的转折总是来得太快。”美联社如此形容“威士特丹号”。
该邮轮于2月1日，从香港出发。因始发港暴发新冠肺炎疫情，它连续被5个国家拒绝入港。直到2月13日，荷美邮轮坚称该船无人感染。
终于，它获准在柬埔寨西哈努克港靠岸。2月14日，旅客和船员陆续下船。
柬埔寨首相洪森亲赴港口，给下船旅客送花。“恐慌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，而不是病毒。”他告诉媒体。
“我们根据世界卫生组织（WHO）和美国疾控中心指导，对旅客和船员进行检查，没有感染。允许他们各自返国。”彼时，柬埔寨卫生部门说。
2月14日，首相洪森及其同行人员，与下船旅客密切接触时，未戴口罩。/ 美联社
2月14、15日，在“威士特丹号”1455名旅客和802名船员中，有1200余人下船。据《纽约时报》称，在无人感染的说法下，145名旅客飞往马来西亚，转机前往自己的目的地。还有千余人从港口所在省和柬埔寨首都金边出发，继续自己的行程。
洪森在记者会上表示，邮轮停留期间，政府批准“威士特丹号”旅客在港口游玩。如计划到暹粒参观吴哥景区，也将提供便利。14日上午，柬埔寨政府出动多辆巴士，将船上百余名乘客送往机场。
有旅客在社交媒体发文称，走在西哈努克的街头，随处可见中国人及其开设的商店。
中国暴发新冠肺炎疫情后，首相洪森公开表示，某些国家和地区歧视中国人的做法，就是扼杀自身国家的经济。在他作出这一表述前，1月27日，“威士特丹号”停靠的西哈努克曾确诊首例感染病例，患者是一名中国人。2月12日，该名患者经治愈，已回到中国。
西哈努克市长称，2019年，中国人占该总人口的30%。/《新加坡联合早报》
2月15日，马来西亚宣布，在吉隆坡机场检出1名新冠肺炎感染者。该人来自“威士特丹号”。对此，柬埔寨政府和邮轮所属的荷美邮轮公司，都表示质疑。
“柬埔寨国内或在柬外国人未发现感染……怀疑其为误诊，要求所在国家重新检测。”柬埔寨卫生部发言人奥婉丁回应。荷美邮轮公司也同样提出重测要求。
次日，马来西亚公布第二轮检测结果：阳性，确诊感染。
同时，该名患者的85岁丈夫，虽经两次测试呈阴性，但出现肺炎症状，这是新冠病毒可被检出前会出现的感染症状。目前，这名男性亦在马来西亚隔离、治疗。
“考虑到与患者存在接触，马来西亚将禁止‘威士特丹号’余下旅客入境。”马来西亚副总理旺阿兹莎对媒体宣布。
由于“威士特丹号”曾停靠高雄港，中国台湾方面表示，已掌握215名主要密切接触者，将进行进一步追踪。新加坡亦表明，不会让其他“威士特丹号”旅客进入新加坡，或在新加坡过境。
就在柬马两国对检测结果争执不下时，2月16日，豪华邮轮“哥诗达幸运号”（CostaFortuna）在西哈努克港靠岸。这艘船载有51个国家的2101名游客和994名船员。
当地官员告诉《纽约时报》，抵港前，随船医生对所有旅客进行体检。确定没出现新冠肺炎症状后，该船才被获准靠岸。停靠期间，旅客可以下船“半日游”，参观美景、享用美食以及随意购物。
该官员亦透露，未来数天，将有更多外国邮轮停泊西哈努克港。
据悉，“哥诗达幸运号”曾于2月2日停靠过西哈努克港。此次，它从泰国出发抵港，在此作短暂停留，于晚上19时驶离，去往下一站：新加坡。
截至本文发布，新加坡方面未就是否允许“哥诗达幸运号”入港发表声明。
哥诗达幸运号/网络
下船前，为何没检出？
截至太平洋时间2月17日3:45，“威士特丹号”上还有255名乘客和747名船员。同时，有百余名乘客滞留金边。所有人员已被要求不得离开滞留地。“直到新冠病毒检测结果出来。”荷美邮轮公司称。
“我们正在同全球顶级专家密切合作。”荷美邮轮公司首席医疗官格兰特·塔林介绍，“这些专家正同各国相关部门一起，调查和追踪那些或与确诊病例有过接触的旅客。那些已经回到家的旅客会由当地健康部门联系。具体如何安排，并没有确切消息。”
威士特丹号/荷美邮轮
该公司援引美国驻柬埔寨大使馆的声明，维护船方在旅程中及抵达柬埔寨前后的健康检查情况。“在旅程中，报称有症状的约20人，都已接受新冠病毒检测。所有检测结果都显示为阴性。被确诊的83岁女性患者不在上述20人名单中。她没去过邮轮上的医疗中心，没有报告过任何患病症状。”
美国方面发言人称，没有足够证据确认，该女性患者是什么时候、在哪里、被谁感染的。
但为何下船没隔离就让旅客们去往世界各地，这一举措是否恰当，荷美邮轮公司未就此回应。
此外，更多柬埔寨方面登船检疫细节被披露出来，让人不安：柬埔寨卫生部门仅对上述20人，做了新冠病毒检测。针对其他旅客，登船检疫官量了每个人的体温，要求其填写健康调查问卷。
这一说法得到数名“威士特丹号”旅客的认同。
“威士特丹号”旅客下船前，接受检查。/《纽约时报》
《纽约时报》称，各国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的情况很复杂。不同国家的疾病监控水平不一样，预防措施也不一样。尽管WHO会提供统一的指导建议，但最终由各个国家自行决定，执行什么标准。
“我们预料到会出小问题，但我必须说，我没料到会有这么大规模。”美国范德堡大学传染病学家威廉·沙夫纳教授指出，“口头询问旅行历史和测量体温是常规筛查方法，并不可靠。那些急切下船的旅客可能不会如实作答。且体温异常的人，其体温在一天中也会有变化……应对每一个下船旅客进行新冠病毒检测。”
如今，上千名旅客下船，去往至少3大洲、多个国家，要想遏制（潜在）疫情扩散，恐怕要比中国情况更艰难。“这可能是（疫情的）一个‘拐点’。”威廉·沙夫纳称。
2月14日，“威士特丹号”旅客下船，他们欢呼雀跃。/ 美联社
“我们是健康的，为什么要隔离？”
现状极度挑战各国追踪接触者的能力。美国华盛顿大学流行病防备和全球卫生安全中心联席主任皮特·拉比诺维茨指出，最好的办法是追踪到每一名旅客的下落，并将他们隔离观察14天。
一些已经回到家的旅客，对隔离说法表示愤怒。
美国人约瑟夫·舍弗和妻子接受《拉斯维加斯评论报》采访：“在我们看来，全世界不应为此焦虑。我们在柬埔寨金边、新加坡以及美国的机场，一次次从红外线热扫描仪下走过，体温都是正常的。我们回答了美国疾控中心的问题。我们没有感到不舒服，不认识任何感染该病毒的人。”
“与新冠病毒相比，每年死于流感的人，多得多。”约瑟夫·舍弗说。
加拿大广播公司报道，有两名“威士特丹号”下船旅客抵达温哥华国际机场时，没有戴口罩。机场检疫人员询问并检测体温后，要求其戴上口罩。但二人随即被放行回家，没有被隔离。
也有人支持柬埔寨“放行”之举。
中国香港大学公共卫生学院高本恩教授称，下船时，邮轮上没有明确的感染病例。让大家回家、自行隔离是合理的。“我们已经看到‘钻石公主号’滞留旅客在船上的后果。邮轮是一个高风险的传播环境。”
17日早晨，美国从“钻石公主号”成功撤侨。/EPA
截至2月18日17时，日本确诊感染新冠肺炎人数达523人。“钻石公主号”邮轮的确诊人数达455例。
2月17日凌晨，美国已从“钻石公主号”完成撤侨。搭乘专机回美国的旅客在落地之后，要再接受14天的隔离。
此前根据美国国务院声明，只有经过筛查、没有表现出任何疾病症状的乘客，才能乘坐撤侨飞机、返回美国。但17日当日，美国在机上建设隔离舱，撤走了14名已经确认感染的患者。
此外，加拿大、意大利、澳大利亚等国亦将派转机，接回滞留在船上的本国公民。菲律宾劳工部长表示，已经启动将500多名菲籍船员撤回菲律宾的程序。
日本《每日新闻》报道，2月17日上午，“钻石公主号”旅客通过“紧急网络”，公布一封名为《“钻石公主号”正在“失控”》的紧急请愿书，要求日本政府改善支援措施，让其尽快下船。
“邮轮被戏称为漂浮的培养皿。如果你乘坐一艘有3000多人的大型邮轮，你感染病毒的几率就会增加。邮轮业需要一个新的制度来解决这个问题。”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微生物学教授彼得·安德鲁·怀特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