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子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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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年此前所知的李姓视频网红博主,便只李佳琦一位;一周多来又晓得了另一位——李子柒。
1990年出生于四川绵阳的姑娘,早年命途可谓极尽多舛坎坷,父母早罹,得由爷奶抚养长大;14岁往城市摸爬滚打,历八载而返乡与祖母相依度日。
其自2016年起拍摄制作视频,不四载,便已获微博粉丝2121万,B站粉丝282万。又于2017年8月开通YouTube频道,订阅人数迅即逾750万,至今已积累起9.7亿次观看量,单个视频播放量破千万为谈笑间之寻常事。
其视频单片时长10分钟左右,以美食烹调、乡间劳作为主题;又有如传统造纸、阿胶、酱油制造等手作专题。
近来其获官方媒介喉舌背书认证,可谓“忽如一夜春风来”,小女子本来扛着各种农具的肩头,现如今也扛起了“讲好中国故事,塑造中国形象”,充分展现文化自信的“文化输出”大旗。
然而人红是非多,“枪打出头鸟”,各种质疑与非难旋即接踵而至。
李子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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细数之下,“炮火”主要集中于三方面:一、这自媒体短视频当得起“文化输出”么?二、其“采菊东篱下”之唯美属于典型地美化我国乡间村头之实情;三、其视频非出自亲手制作。
跳出质疑本身,须知在我国,关于农业及农村的所谓“三农”问题所涉向来极为敏感,处理亦极为谨慎。即便已是9012年,两个一百年宏图即将交汇实现,然而我农业国的基底与气质不曾有根本性的转变,每年中央的一号文件,历来聚焦的便是农村、农业。
聚焦李子柒这一个例,则不难解读出其中一番用心良苦之导向。
今年清明,我曾返乡扫墓。与亲人交谈之下,得知如李子柒般,于城市打工数年后而黯然回乡的80后、90后大有人在。而与李子柒所不同的是,多数人无所事事,浑浑噩噩,既不愿继续进城务工,又无意重新融入田间地头,终日得一“混”字。
于无所适从的农村闲散年轻人问题而言,李子柒无疑是一股新风,一缕曙光吧。
李子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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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于“文化输出”,于“文化”本身含义视之,广义而言,但凡有我中国元素之物是,皆可视为“文化输出”。而就网络上之争议点视之,此一“文化输出”似更指向一种生活方式,如欧美所鼓吹及普及其文化所倡之生活方式一般。
以后一种视角观察,则李子柒之肩头,无疑单薄而稚嫩,以此一重担交托,无疑苛责。
背后所折射,则仍是中美博弈、对抗持续走向深入而进入文化及ideology领域吧。
而美化乡村生活,则其视频并未标榜纪录片,大概真实本不是其核心考量;而但凡我国民众,大概皆能得出画面中并非典型农村生活场景的结论,毕竟谁能每天穿得仙女儿似的下田干活呢(李子柒必是干过农活的,但视频中恐怕就不尽然。看了一段种玉米的视频,三次镜头扫过其胶鞋时,鞋面均光洁无尘,作为曾在南阳市下辖内乡县灌涨乡前马村生活过四年的countryboy,大概这个细节就足够了)?
“云无心以出岫,鸟倦飞而知还。”、“木欣欣以向荣,泉涓涓而始流。善万物之得时,感吾生之行休。”
陶渊明有木有美化乡村生活?王维、孟浩然呢?
另一方面,如何让国际社会、海外友人了解关于当前我国发生一切的真相,怕是整个国家都在思考的难题,但愿有一天咱们能找到答案吧。
最后,且不说这种两千多万粉丝的现象级网红了,几百万粉丝的公号都必是“团队作战”的套路;难道你还指望吴晓波频道背后吴老师在那儿每天写公号推文么?
移动互联网媒介快速迭代这几年,分工体系及产业链发展已极尽完备,每个备受追捧的个人与公号背后,怎能不是一盘或牵涉一团队或背靠一个乃至数个财团的生意呢?
既然是一盘生意则必有分工,难道在现代社会一个人还能自始至终地全产业链地发展下去么?如果坚定抱持这一“信念”,那就未免toosimple,sometimesevennaive了吧。
与后面所要论及的包丽比起来,近来发生在李子柒身上的事,似乎更像是一场闹剧。
不过在我们这个神奇的时代,有人骂你也总比无声无息的强,至少这番争议一起,成功助其出了圈,连我这种不喜短视频的人,也找来几段看了看,以便能参与话题,也许对当事人而言,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收获?
包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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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生在北大女生包丽身上的,则无疑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了。
据《南方周末》那篇被广为转发及议论的报道所载,包的男友以其二人交往前失却处子之身为由,涉嫌对其进行精神控制,终致女方不堪忍受而崩溃自尽。虽经抢救,然而这般美好年纪的如花少女,却已不幸被宣布脑死亡。
在一段热烈的恋情里,对方可以是大过整个世界的存在;然而无论任何时候,再炽烈的情感,都不能以丧失掉自我为代价。
爱是什么?自然是没有答案的,但爱的作用很是明白的吧,无论亲情的爱、友情的爱、两性的爱,最终的指向往往都能成就更好的自身,在你投入的同时甚至会收获更多。
而一味地向你索取时间、金钱,到最后乃至于灵魂、生命的,真的该对丫的爆一句fuckoff!
包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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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让人愤慨难平的是对人家姑娘进行精神控制的理由。
一九一八年八月号的《新青年》,刊载了鲁迅先生的《我之节烈观》一文,于革命浪潮风起云涌之际,先生直叱所谓的“节烈”对我中华女性长期以来的精神控制。
所谓节烈、贞操,在我历史上,并非从来如此。“由汉至唐也并没有鼓吹节烈。直到宋朝,那一班‘业儒’的才说出‘饿死事小失节事大’的话,看见历史上’重适‘两个字,便大惊小怪起来。出于真心,还是故意,现在却无从推测。……此后皇帝换过了几家,守节思想倒反发达。皇帝要臣子尽忠,男人便愈要女人守节。到了清朝,儒者真是愈加厉害。看见唐人文章里有公主改嫁的话,也不免勃然大怒道,‘这是什么事!你竟不为尊者讳,这还了得!’假使这唐人还活着,一定要斥革功名,‘以正人心而端风俗’了。”
而先生更在文中直指所谓节烈之荒谬可笑——“即如失节一事,岂不知道必须男女两性,才能实现。他却专责女性;至于破人节操的男子,以及造成不烈的暴徒,便都含糊过去。男子究竟较女性难惹,惩罚也比表彰为难。其间虽有过几个男人,实觉于心不安,说些室女不应守志殉死的平和话,可是社会不听;再说下去,便要不容,与失节的女人一样看待。”
“社会的公意,向来以为贞淫与否,全在女性。男子虽然诱惑了女人,却不负责任。譬如甲男引诱乙女,乙女不允,便是贞节,死了,便是烈;甲男并无恶名,社会可算淳古。倘若乙女允了,便是失节;甲男也无恶名,可是世风被乙女败坏了!别的事情,也是如此。所以历史上亡国败家的原因,每每归咎女子。糊糊涂涂的代担全体的罪恶,已经三千多年了。男子既然不负责任,又不能自己反省,自然放心诱惑;文人著作,反将他传为美谈。所以女子身旁,几乎布满了危险。除却他自己的父兄丈夫以外,便都带点诱惑的鬼气。所以我说(节烈)很难。”
包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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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女性摆脱裹脚布该有一个世纪了,不意时至今日,却竟然仍有人试图以精神上的裹脚布来裹挟女性而致人殒命,怎不让人悲愤莫名?
我们的民族和国家与一九一八年时候比较,其对比之明显不可以道理计,然而一百年前中国女性所面对的凶险,居然今天还阴魂不散。
“我们追悼了过去的人,还要发愿:要自己和别人,都纯洁聪明勇猛向上。要除去虚伪的脸谱。要除去世上害己害人的昏迷和强暴。
我们追悼了过去的人,还要发愿:要除去于人生毫无意义的苦痛。要除去制造并赏玩别人苦痛的昏迷和强暴。
我们还要发愿:要人类都受正当的幸福。”
先生的文字,百年后仍然闪光。
愿先生所发愿,终能实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