该来的总是会来!暴风集团要退市了!
8月28日,创业板上市的暴风集团,收到了深圳证券交易所《关于暴风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股票终止上市的决定》。
暴风集团将于8月28日终止上市,股票价格永远定格在了1.48元。
暴风集团最疯狂的时候,在上市40天内,打了36个涨停板。股价从3.86元,暴涨到了最高点327元。
如今的股价,只有当时最高点的1.18%,市值蒸发了99%。6万名股东终将血本无归,连渣都不剩!
暴风集团的幕后大老板——冯鑫,辉煌的时候身家超100亿元。在公司内部,他造就了10个亿万富豪,31个千万富豪,66个百万富豪。
然而,在2019年7月28日,冯鑫因涉嫌犯罪,被公安机关采取了强制措施,成为了阶下囚。
一年过去了,暴风集团没有等来创始人的回归,却等来了退市的消息,结局让人唏嘘。
其实,把冯鑫“送”进监狱的,是两个男人,其中一个是蔡文胜,另外一个是雷军!
一、
1972年,冯鑫出生于山西阳泉,和百度的李彦宏是老乡。
冯鑫从小,就不是一个安份守己的好学生。他讲江湖义气,容易冲动,一言不合就会和人干起来。
但他智商很高,1989年,坏学生冯鑫考上了合肥工业大学管理学院。
上了大学,冯鑫也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,天天在学校混日子,过得浑浑噩噩。
冯鑫的学习成绩也很差,但同学们都很喜欢他。因为只要冯鑫在,同学们就很放心,他们知道冯鑫考试一定会垫底。
混到大二,冯鑫挂了很多科,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,劝他退学。
这可把冯鑫吓惨了,退学他不可能回去高考,也不可能找到工作。好说歹说,冯鑫保住了上学的资格。
被劝退的那段时间,是冯鑫人生的第一次低潮。
有了这次教训,冯鑫稍微收敛了一些,但成绩依然不是太理想。
1993年,冯鑫勉强大学毕业,连学位证书都没有拿到,被分配到了山西阳泉矿务局。
在机关单位上班,冯鑫感觉很无聊,也很失落。
每天没什么事干,冯鑫到办公室就看书。有一次,他正在装逼读小说《尤利西斯》,被矿务局多营总公司的副总经理裴西平给看见了。
裴西平觉得这个年轻人很特别,年纪轻轻读如此有深度的书,就关注了冯鑫。
冯鑫在矿务局待了几个月,就干不下去了。
很快,冯鑫就辞职不干,跑去太原了。
到了太原,冯鑫在上海喔喔佳佳奶粮太原公司做销售,干起了食品行业。
冯鑫是一把天生的销售好手,一个人一年就干了1000万。干了一段时间,冯鑫又联合几个大学同学,注册公司准备自己干。
由于注册资金缺50万,冯鑫就找了裴西平,裴西平二话不说就给他打了钱。
冯鑫成立公司以后,也没有具体的业务方向,什么都干。修过BP机、倒卖过煤炭,做过食品贸易。
1996年,24岁的冯鑫由于太过冲动,跟人干了一架,打伤了左眼,在医院住了半年。
这次打架,给冯鑫留下了后遗症,左眼看东西始终有点阴影。住了大半年的医院,钱花光了,业务荒废了。
和他创业的同学们都散了,工作也就没有了,冯鑫又跑回阳泉找裴西平。
人与人之间是讲缘分的,缘分这东西也很奇怪,裴西平就是对冯鑫特别关照,又给他安排了一个科室待着。冯鑫天天看证券报纸,写总结,每周向裴西平汇报一次。
刚好有个国际食品贸易会,裴西平就让冯鑫去参会。回来之后,本来就干过食品贸易的冯鑫,向裴西平汇报说食品行业还可以干,但得去北京干。
1997年,冯鑫又去了北京,在大红门开了个馒头厂,叫福喜乐主食厨房。
冯鑫做营销副厂长,上面又派来了一个厂长管着他,冯鑫又受不了,和厂长不对付。干得不开心,冯鑫就真的卷铺盖走了。
完事之后,冯鑫又给老领导打了个电话: 裴总,我又犯错误了,我又跑了。
裴西平停了一下就说:那你好好混,实在不行再回来找我,我们再干点别的事。
或许裴西平是真有眼光,当时就看出了冯鑫这个人能干点大事出来。但冯鑫往后的事业离裴西平越来越远,也没有更多交集。
其实,当时冯鑫身处于食品行业品牌化最好的时机,只是浑浑噩噩的冯鑫,始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虽然遇到了贵人,却没有找到人生的方向。
二、
冯鑫又混了一年,到了1998年春节回老家过年,实在无聊,无意中看到了一本《联想为什么》的书。
看到书中杨元庆和郭为的故事,冯鑫觉得很酷,这就是他想要的事业。
冯鑫的人生有了新目标,进入联想工作。
冯鑫第一次看书遇到了贵人,第二次看书找到了方向,看来多看书还是有用的。
过完年,冯鑫就回到北京,跑到联想的大楼敲门。冯鑫说他想来联想工作,别人问他有没有北京户口,冯鑫说没有,人家就说没户口就不要了。
冯鑫找工作找得莫名其妙,被拒绝也是拒绝得莫名其妙。
冯鑫看到新闻,说金山的求伯君要开发WPS抵抗微软,金山还有联想出资,既然进不了联想,进入金山也不错。
于是,他又给金山写了一封求职信,然后也就没有然后了。
没找到工作,他还是不甘心,带着简历去人才市场,阴差阳错被“文曲星”给录用了。
冯鑫算是勉强进入了IT行业,干了不到一年,招他进文曲星的那个人,终于把冯鑫介绍进了金山。
1999年3月,27岁的冯鑫正式在金山干销售,当时金山的市场部老大是雷军。雷军那时候才30岁,意气风发,冯鑫成了雷军的下属。
有一次雷军召集大家开会,说今年任务2700万,压力好大啊。
冯鑫暗地里觉得好笑,大学毕业的时候,他在食品公司一人一年就干了1000万。
冯鑫的确是销售高手,他管华西的业务,业绩居然超过了华东和华南。
业绩太过突出,后来冯鑫被调去北京做金山毒霸市场部的负责人。但冯鑫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人,也经常不听领导话,他是金山内部唯一敢顶撞雷军的下属。
2004年,冯鑫在金山待不下去了,就辞职。当时,他谈了一个女朋友,是成都女孩,冯鑫就跑到成都买房买车,准备在那里安家。
在金山的时候,冯鑫的销售能力让同样做软件的周鸿祎侧目。知道冯鑫离职,周鸿祎就一直给他打电话。
那段时间,冯鑫躲在成都天天钓鱼,周鸿祎对他电话轰炸。
最终,冯鑫去了雅虎中国。但周鸿祎也很坑,他在雅虎只有1年的合约期了。
过了一年,周鸿祎走了,冯鑫也待不下去了,又失业了。
冯鑫想自己创业,他想做一个互联网软件帝国。他先找雷军,想让雷军把杀毒软件给他做,雷军当然不会同意。
他又跑去找周鸿祎,周鸿祎说他正在做移动搜索,要干掉百度,让他加入一起干。
他找遍了当时做软件的所有大佬,没有人搭理他。
最后,冯鑫决定做播放器。他又跑去拉投资,又先找了周鸿祎,周鸿祎与他投资了迅雷,可以让他去深圳迅雷;后来又找了雷军,雷军说要考虑两周。
冯鑫是个急性子,想好了就要干,别说两周了,两天他也等不了。
2005年,冯鑫立马成立了两家公司,一家是酷热影音,专门做播放器,一家做插件。两家公司都赚钱很快,3个月就赚了100万。
互联网草根天使投资人蔡文胜,很快就注意到了冯鑫,要投资300万元,冯鑫答应了。
三个月之后,蔡文胜介绍了IDG,投了300万美金。仅三个月的时间,蔡文胜就让自己的投资翻了几倍。
当时,东北的周学军,做了一款暴风播放器,能够兼容很多格式的视频软件,收获了大量的用户。
拿到了投资的冯鑫,就托蔡文胜去谈收购。蔡文胜这个最懂人性,拿着一蛇皮袋现金,扔到周学军面前,当场就把周学军拿下了。
收购暴风之后,冯鑫将公司名字改成暴风公司。自此,不定性的冯鑫,在蔡文胜的帮助下,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事业。
三、
暴风影音从此进入了快车道,用户达到了2.8亿,日活用户超过2500万人。
想收购暴风的公司也越来越多,但冯鑫都没有动心。但暴风没有抓住线上视频的窗口期,优酷、乐视等相继上市,让暴风在美国上市的可能性越来越小。
于是,冯鑫赌在A股上市。刚提交上市资料,又遇到行情不好,A股暂停IPO,暴风只好排队等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市。
2013年,雷军创办的小米风声水起。那一年8月,雷军请5个“金山”旧部吃饭,其中就包括冯鑫。
在酒桌上,雷军不无得意地对大家说:跟大家说一下,小米要完成一次融资了,估值100亿美金。
冯鑫当场就震惊了,在中国,估值能做到100亿美金的公司屈指可数,小米才创办三年,就达到这个估值。
给人震惊的,不是遥远陌生人的传奇,而是身边人巨大成功。
冯鑫觉得他再熟悉不过的雷军,也变得陌生了,他不知道雷军这几年发生了什么,能够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做出估值如此之高的公司。
冯鑫控制不住自己了,那次饭局之后的两周内,冯鑫找到了雷军。他问雷军:我有什么问题,为什么做这么久也才这个样子。
雷军说:你有三个问题,一是你选择的方向不够大,二是你得找人帮你,三是你对钱的认识不够深刻。
这三句话,彻底改变了冯鑫的格局,也把冯鑫带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冯鑫不再是考虑如何把暴风做得更好,而在寻找一个更大的方向,一个能跟小米媲美的风口。
2014年,VR风起云涌,各路资本纷纷布局VR行业。
冯鑫认为,VR将会是继电脑-手机之后的另一个万亿风口。2014年9月,暴风就推出暴风魔镜,一脚踏进风口,解决了雷军说他的第一个问题。
2015年6月,暴风科技终于在A股创业板成功上市,40天内获得了36个涨停板,创造了10个亿万富豪,31个千万富豪,66个百万富豪。
这件事让冯鑫很有成就感,他曾经给他的一个手下许诺,要让她赚到2000万,终于实现了。
冯鑫身家也高达100亿,但他并不是一个爱财之人,他追求的并不是金钱。
为了解决雷军说他的第二个问题,冯鑫找到了天天动听的创始人黄晓杰,加入了暴风。
雷军说他对钱认识不够深刻,也不知道冯鑫到底有没有理解这句话。以前冯鑫认为公司有现金流,能赚到钱,就没必要融资。
有了上市公司平台之后,冯鑫拿到了威力巨大的核武器,把自己所持有的暴风股份,都拿去抵押融资了。
冯鑫体会到了雷军的话的好处,在此之前,他做暴风做了10年,才把市值做到20亿。而他踩中VR风口,仅用了2年时间,就把暴风魔镜做到了20亿估值。
他看中互联网电视,认为以后电视是会比手机和电脑更有增值利润的产品。2015年7月成立了暴风TV,1年之后,融资2亿元,估值做到了20亿元。
冯鑫又看中了体育行业,2016年6月,成立了暴风体育,而仅仅4个月的时间,估值就达到了20亿。
冯鑫沉浸在估值暴涨的快感之中,他自认为构建了一个强大的生态,体育提供内容,电视、魔镜提供播放渠道。暴风越做越像乐视,冯鑫也越来越像贾跃亭,故事讲到连自己都信了。
当一个人的能力,撑不起他的野心的时候,所有的路不仅是弯路,还有可能是个不归路。
四、
暴风科技上市之后,大量的金融机构,排着队找冯鑫,要给他钱。
为了做大暴风体育,冯鑫想收购国际体育版权代理巨头MPS。但冯鑫并没有那么多钱,收购MPS65%的股份,需要52亿元。
于是,资本就找上了门。暴风集团和光大资本成立了一只52亿元的产业并购基金——浸鑫基金。
他们设计了一个复杂的投资退出机制,其中优先级32亿,夹层级10亿,劣后10亿。
优先级的32亿是由招商财富出资28亿,爱建信托出资4亿;夹层级的10亿是由光大资本出资;劣后的10亿由冯鑫负责募集。
但冯鑫实际让暴风出资了2个亿,光大资本出资6000万元,作为劣后资金。
优先、夹层、劣后,分别是什么意思呢?
打个比方,你想投资100万开一家餐馆,但你手上只有10万元,那你就想找一个同学投90万。
但同学并不想承担太大风险,他的收益要优先获得保障,那他的90万就是优先资金,你的10万就属于劣后资金。
假设这100万投进去之后,第二年只剩下95万了,那作为优先级资金,你同学首先要拿走90万元,那剩下的5万元归你。
这样,你同学就没有受到损失,但你损失了5万元。但如果赚钱了,优先级资金赚得也相对较少,但你的劣后资金会赚的更多。
收益和风险永远是挂勾的,这对冯鑫来说,是加了一个大的杠杆,而且,作为劣后,他还签了无限连带责任。
2016年5月,浸鑫基金如愿以偿收购了MPS,但冯鑫根本没有海外资本运作的经验,尽职调查根本就没有做好。
收购仅仅几个月之后,MPS很多体育赛事的直播版权都到期了。
收购过程中,他们还犯下了致命的错误——竟然没有和创始人签署竞业协议。
三个创始人拿到钱之后,马上就辞职又自立门户,又再造一个公司与MPS竞争。
冯鑫和浸鑫基金被英国人玩了仙人跳,花了52亿,收购了一家空壳公司,最终在2018年10月17日,MPS被破产清算。
这原本是一个完美的计划,浸鑫基金收购MPS,然后上市公司收购再溢价收购MPS,浸鑫基金赚钱走人,冯鑫拿到了MPS,最终钱是有股民来出。
双方各取所需,共同割股民韭菜。
但这个完美的割韭菜计划,却有致命的缺陷,原本想割人韭菜的浸鑫基金,反倒被老外狠狠割了一把。
这让招商银行、爱建信托、光大资本遭受了巨大的损失,多名高管离职和被调查。
这也将冯鑫拖入了深渊,在收购过程中,冯鑫涉嫌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,被收押入狱。
一代互联网英雄就此谢幕,互联网上没有了冯鑫,但江湖上却还依然流传着他的传说。
五、
冯鑫身边,没有人帮助他。
他的天使投资人,蔡文胜早已在解禁期满的时候,就彻底退出了暴风科技。当初200万的投资,他套现了不止5个亿。
冯鑫对下属很大气,都分有股权,高管们个个身家过亿,却在冯鑫出事之后,作鸟兽散。走的走,跑的跑,最后暴风集团连年报都不出来。
暴风也只剩下欠薪的10名员工,无法支撑公司正常运转,不得不被深交所勒令退市。
冯鑫是一个混子,浑浑噩噩地消耗完了青春,遇到一个纯粹的生意人蔡文胜,给了冯鑫一个暴风的平台。
在冯鑫即将功成名就的时候,志得意满的雷军在他面前秀了一把优秀感,给了冯鑫巨大的野心和梦想。
这两个男人,一个给钱,一个给野心,将无法自持的冯鑫给“送进”了监狱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