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9月21日,20多年前爱滋血huo事件揭发人王淑平医生在美国犹他州心脏病发作去世,享年59岁。
犹他州大学任研究员的王淑平
和李文亮一样,王淑平生前是个普通的医生,研究流行病,30多岁时做了一件职责范围之内但需要勇气的事,然后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人生代价。
工作没了,婚姻破裂了,幸福消失了,换来的是成千上万人的生命。
王淑平1991年开始在区卫生局下属的血站工作。不久,她发现当时在河南盛极一时的“卖血经济”中一个可怕的安全漏洞——爱滋病病毒和肝炎病毒携带者卖血,血站的血液制品受了污染,然后又通过不同渠道传染给健康的献血者和更多无辜的健康民众。
血站本身成了一个公共卫生隐患。更可怕的是,当时还存在很多民间私人血站——并没有任何卫生资质,一个会计、两个护士、几个针管、几瓶酒精,把牛棚改造一下,就成了人们趋之若鹜的“采血点”。这样的“黑血站”还像雨后春笋一样越冒越多,有人统计过,1993年,仅驻马店地区就有33个。
当时国内实行禁止血液制品进口的政策,以防止海外的各种病毒通过血液制品入境。但当时的技术在血液的采集和处理方面十分落后,没有任何预防污染、交叉感染的措施。
许多人卖血求生,但对这个过程中的病毒感染危险没有丝毫概念。无论是官办的还是民办的血站都没有肝炎和爱滋病毒排查机制。因此,丙肝病毒在各地的采血站畅通无阻。1名29岁的男子2000年因为卖血感染了爱滋病毒。他从16岁开始卖血攒钱,为家里盖房子。
王淑平写了疫情报告后,卫生部下令必须对献血卖血者做丙肝病毒检测,她则被直接上司调离血站。
她随即成立了一个临床检验中心,挂靠在卫生局,财务自理,主要工作是筛查血液样本。很快,她发现一个更恐怖的漏洞:一位爱滋病毒携带者曾在4个血站卖过血。王叔平写报告请求血站排查A滋病毒携带者,被告知太费钱,事情又不了了之。
王淑平从收集到的400多份血液样本中发现超过10%有A滋病毒。1995年冬,她坐下来开始写疫情报告。见地方卫生部门不理睬,次年又她把报告和检测数据上交卫生部。最后的结果是她被开除公职。她当时的丈夫在卫生部工作,因为妻子“吹哨”揭露“血祸”,在机关也受到排挤,最后两人离婚。王淑平告别子女只身前往美国,从此再也没有回过中国。
但她的吹哨达到了目的。1996年,国内各地所有的血站都关门整顿。血站恢复工作后,增加了抽血前必须查验艾滋病毒(HIV)这一项。王淑平很开心,因为很多人将因此免于无辜感染病毒。
有一个地方卫生官员在一次公共卫生工作会议上公开抱怨,说哪个家伙那么大胆,居然把这事报告到中央。王淑平站起来说,报告是我写的。
王淑平说实话付出了代价:工作没了,婚姻破裂了,幸福消失了,但同时救了成千上万人的命。
2001年,王淑平只身一人移居美国,英语名叫Sunshine,意思是阳光。
就在那一年,华中地区面临艾滋病危机获得承认,至少50万人在血站卖血后感染艾滋病毒,其中河南是A滋病毒疫情最严重的一个省。政府后来开了一家专科医院,专治与A滋病相关的病患。
很多年以后,王淑平和美国人盖瑞·克里斯滕森(GaryChristensen)结婚,到盐湖城定居,去世前她在犹他州大学当研究员。
2019年9月21日,王淑平和丈夫、友人在盐湖城登山途中猝死。据信她死于心脏病。
她的朋友DavidCowhig得知王淑平去世的消息后发tui特致哀:“她是个意志坚定、无比乐观、极富爱心的女性。她是我的英雄,我的朋友。”
高大伟还提到的另外一个人:高耀洁,如今已经九十多岁,蜗居在纽约曼哈顿上城哈莱姆区,被形容为“全美贫穷和犯罪最严重的区域之一”
王淑萍、高耀洁这些人的名字,都已经被她们的祖国悄然遗忘。